結束了麽？不……還沒有，除去這兩個人，還有那個躲在幕後的高更，很可能整個亞力斯魯家族都是不得不鏟除的對象。

現在……他得讓這兩個人死透。

明明是基路亞贏得了這場並不公平的二對一，可是他心裏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，絲毫沒有取得勝利的喜悅，而心口的大石依舊高高懸掛。

噠、噠。

基路亞站在麥阿瑟面前，澄藍的眼瞳中毫無波瀾，而倒在他腳下的麥阿瑟痙攣著，試圖支撐自己站起來。

基路亞面無表情地擡起手。

“——！”

又來了！只是一個彈指的時間，基路亞再度感受到了，被說不清道不明的業鎖徹底封鎖的無力！眼球拼命地轉動著，才用餘光瞥見婕英正死死地盯著他，右臂僵直而怪異地擡起。基路亞現在用不了“凝”了，但他知道就是這個人反將了他一軍。

早該殺了她！

麥阿瑟重重地喘了口氣：“幹得好，婕英。”

“愛麗絲的玩偶”，婕英的念。其中一個能力是，無條件封閉處於婕英所能看到的範圍內目標的一切行動能力，但是每一個小時只能用一次。而另一個能力是對婕英所能看到的一切進行瞬間移動，時限與第一個能力相同。兩個能力的共同點都是處於婕英的視線範圍內，連電子設備的屏幕也包含在內，是非常方便的能力。

婕英嘴角淌著血，光是制住基路亞就恨不得要用盡全力，她沒有多餘的力氣擊殺基路亞。但麥阿瑟的傷還算能動，仿佛某種報覆的審判，他拉下了保險栓。

子彈深入胸腹的痛覺如此清晰地傳來，基路亞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被擊中了。就如他從來沒有打算手下留情的意思，對方也不打算留他性命，但是又不願意讓他輕松的死去，慢性地剝離著看上去所剩無多的生命力。

意識仿佛已經遠去了。

“哇啊，竟然搞得這麽狼狽。”婕英聯通了和高更的通信，高更看著顯示器上呈現出來的三人均是只吊著一口氣的狀態，不由得感嘆道。

——婕英竭力封住基路亞，麥阿瑟不顧後座力扯動傷口，不停地朝基路亞攻擊，而基路亞簡直就是動彈不得，維持住生存成了唯一能做的事。大廈之上鮮血淋漓，地板上俱是溫熱的、沒有徹底凝固的黑血，還有少許隨風勢向街道飄下，如果有人在此時路過，說不定會以為在下雨。

不能死。他還不能死。亞路嘉在等他，小傑也在遠方努力著，他又怎麽可以倒在這裏。

“那邊也抓到了XXX，雖然漏掉了另一個，不過也算成功了。婕英，你還有傳送的力氣嗎？”高更的話似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，飄入基路亞耳朵裏的時候已經不真切了。

誰？是誰被抓住了？

“沒問題。”婕英說道。

霎時間如同萬籟俱寂的天臺上多了兩個人，稍微擡擡眼就能看到一高一低的人影。而在看見的剎那，基路亞覺得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。

最糟糕的情況。

——是亞路嘉，再熟悉不過的亞路嘉，以昏迷著的狀態，發絲倒垂，被黑手黨的人扛著帶來了。

那人，翻過她的臉對準攝像頭，給高更核對。女孩的眉間在昏迷的時候也是皺著的，仿佛在做著一場醒不來的噩夢。她緊閉著眼簾，睡臉安然而恬靜，好像任何外界的嘈雜都不能幹擾她的休眠。

“只是看這張臉的話還以為這是個天使，可這個天使般的女孩卻有著魔鬼一樣的力量呢。”

他沒心思去聽高更那可有可無的調侃，他的腦袋裏只回蕩著一句話。

餵，這是騙人的吧。

可這是真的，確確實實的。和一開始就看出來是冒牌貨雷歐力歐的時候不同，這個一定是真的。

從什麽時候開始呢？應該是從……和萊茲訓練的時候見到伊賀與麥阿瑟的時候開始，心底就有了隱隱的不詳的預感。所以才會那麽急著找亞路嘉，所以才會那麽急切地帶她離開。然而隨著被事件卷入地越來越深，心底的那團陰影也愈發地大，亞路嘉被抓住的那幅不願意去設想的場景就越來越清晰。

可惡。

起來啊！

快站起來啊！！

內心深處的吶喊猶如駭浪，然而身體卻不聽使喚，連叫也叫不出來。基路亞·佐爾迪克，想要保護的就那麽幾個人，最終一個也沒有保護住。

“餵，這個家夥，我能殺了他嗎？我手癢了好久了，你們都沒理由攔我吧？”麥阿瑟問道，他指的顯而易見是基路亞。

高更漫不經心的餘音散落在未絕的夜色裏：“BOSS說隨我們便，要我說的話，還是殺掉吧。”

麥阿瑟點了點頭：“很好……別松手哦，婕英。”雖然不用說婕英也會這麽做的。

——誰要……死在這裏啊！焦急的負面情緒滿漲了心房，基路亞睜大眼瞪著不斷向他走進、即將殺了他的人，近乎充血。又看向了亞路嘉，她還是像玩偶一樣被人夾著。

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從心頭升起，無從向任何人言說：如果他不在了，還會有誰像他一樣保護這個女孩呢？連家人都把她當做道具啊……

扳機扣下的瞬間。

決定一切的瞬間。

——“從他們旁邊……滾開！！”

吼聲爆發的時候所有人都驚訝，因為沒有人料到黃雀在後，念的波動自腳底之下傳來。這念的勁頭直接而強勢，但並不是沒有破綻，只是在場的人都沒有精力或實力來應付突如其來的變化了。

如同幾記大力的上勾拳，狠狠地揍向在場的幾個黑手黨的面門。

是雷歐力歐，貨真價實的雷歐力歐，相貌老成如中年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轉了局面。不知是幸還是不幸，他所在的地方察覺到了念能力者的交戰，潛伏了沒多久就跳了出來。

麥阿瑟的子彈偏了，婕英的通訊器落到了地上，擒住亞路嘉的黑手黨松了手，被放倒在地。只是一秒的不穩定的時間，足夠讓婕英的“愛麗絲的玩偶”出現破綻，基路亞也立刻掙了出來，第一時間奔向亞路嘉。

電量用光了，電光石火也釋放不出來了，基路亞所用的是這具傷痕累累的肉體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。他一直是迅速而矯健的，從來沒像現在這般厭惡著自己的遲緩。

但還是沒有趕上，麥阿瑟暴跳起來。基路亞還有動的力氣，對方自然也有。麥阿瑟眼疾手快一把拉過亞路嘉，婕英甫一緩過勁來便立刻奔向兩人，片刻不停地將兩人瞬移走了。

——很方便的能力，但是弱點是，不能瞬間移動的只有自己。

“……你——！！”撲了個空，眼見著黑手黨帶著亞路嘉消失在自己眼前，少年徹底地暴怒了，瞳色一瞬間閃過了金色的光，殺氣暴漲，“雷歐力歐！”

“哦！”雷歐力歐得令，作為唯一體力充足的人，自然而然地接過了俘虜敵人的重任。

但是婕英的位置距離天臺的邊緣很近，腳一動就能掉下去。她觸犯了“誓約與制約”，瞬間移動的能力不可能再使用了，其實她剛才移動的對象如果是基路亞的話，現在就安全了，但情急之下哪能想得那麽全。她掃了逼近的雷歐力歐一眼，然後向後退了一步，接著，就是自由落體。

“什……！”雷歐力歐沒料到對方選擇的是自殺，他呆若木雞地瞪大了眼，以為會看見粉身碎骨的場景。結果女人的軀體剛觸到堅硬的地面，瀝青的水泥地表打開了一扇門，把婕英收容了進去。

被逃掉了。雷歐力歐生氣地意識到這一點，他憤然轉過身去，還來不及清理頹然挫敗的情緒，驚慌就占領了大腦。

“餵！基路亞——！”

基路亞倒在血泊裏，渾身的衣服都染上了血汙，完全看不出昔日幹凈的模樣。他方才能跑動都已是不可思議的奇跡——刀傷、槍傷，有的子彈穿透了出去，還有的卡在骨骼和內臟之間。雷歐力歐趕緊扳過基路亞，少年的體溫早就冷了，心跳還在但是很微弱，而一雙渙散的眼眸竭盡全力地睜著，似乎掙紮著還要再戰。

“亞……路……”雷歐力歐將耳朵湊近基路亞的嘴巴，只聽到零碎的發音，湊不成話。

亞路嘉……亞路嘉……！不能讓那些家夥帶她走，必須趕緊把亞路嘉救回來才行……

要快點站起來……可惡……！可惡！為什麽……一點力氣也沒有？！

基路亞轉動眼球，目光落在不遠處。

那是……悠悠球？誒，好遠……

視野中的雷歐力歐張著嘴誇張地喊叫著什麽，面部表情同時兼具著憤怒與悲傷，看上去卻十分滑稽。基路亞想笑，結果連挪動嘴角都顯得費力了。

有誰，在爭論著。

“他怎麽樣？”

“總算是穩定下來了。一共十八個槍孔，三處內臟破裂，肺部還中了兩彈，肋骨還有骨折。”

“……我非宰了那些家夥！”

“冷靜點雷歐力歐，反正以你的程度去了也是送死。在還不能反攻的時候，先耐心等待。”

——碰！

拳頭撞擊在墻壁上的悶響結束了對話。

地下醫院，以高額的醫療費用和匪夷所思的醫療技術著稱，也是古勒比加和雷歐力歐當下唯一能夠選擇的安全的地方。基路亞倒下之後，雷歐力歐心急如焚地撥了三次才撥通了古勒比加的電話，得知他那一邊也有傷患。

萊茲的傷情比基路亞好不到哪兒去，也是剛剛脫離危險的昏睡狀態。

而看著從手術室裏推進推出的病床，雷歐力歐忍不住眉頭緊鎖。以他現有的半吊子的醫術，沒有辦法讓這些家夥恢覆健康的樣子。

他取出隨身攜帶的病例教案，坐在基路亞病床邊的板凳上開始閱覽。雖然很不爽，心中的焦急和煩躁難以澆滅，但是，古勒比加說的沒錯。

現在只能等了。與其像沒有蒼蠅一樣浪費時間和精力，還不如做點自己能夠做的事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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